作家张晓风说“神圣的事业总是痛苦的,但是也唯有这种痛苦能把深沉给予我们。”之于母亲,我便是她那神圣的事业。
腊月初九是母亲的生辰,今年是在小寒的次日。月初寒尚小,大雁顺北迁移,正是归家之时。而母亲却还在异乡,日渐斑驳在谢湘南那进城者的世界。
生于六零年代的母亲,初中毕业后就与土地紧紧联系在了一起。30岁那年夏天,她生下了我,从此便开始了她拓荒者的年轮,一刻也不停转。
身材瘦小,却有着巨大的力气。小时候,我觉得母亲顶天立地。长大后,我才发现那是她的坚韧铸就。
小学时代的一天总是这样度过。晨曦未摇醒我的梦魇,母亲便伴着月光与朝阳简单打扮着她的仪容,在村头的池塘洗起了衣服,捣衣声伴水声律动。天未大白,衣服晾晒完毕,她做起了早饭,我在半推半就中,睡眼朦胧。大白于晴空之际,母亲却早已下地干活儿,留下一顿饭躺在油漆斑驳的饭桌上,我吃完饭把钥匙放在窗台的红块砖下压着,背着小书包上学去了。
由于母亲回来稍晚,中餐一般我自己解决,通常是蛋炒饭,鸡没来得及下就是油盐饭。大概下午两点左右,母亲骑着二六的凤凰牌自行车带着四蛇皮袋的棉花和棉花桃回来晾晒,匆匆的吃了口热过的饭菜,还不及换上湿透的衣衫,她便理出棉花桃在门口剥起了棉花,两三个小时,等我放学。
九十年代的农村老是停电,借着白色蜡烛的微光,我趴在低矮的板凳上做起了作业,母亲一边剥棉花桃一边教我做数学题。没有钟表也就不晓得时间,以至于我忘记了母亲睡觉的时辰,只觉得很晚。
00年之后,村里越来越多人南下广东打工。家里的叔伯均是南下大军中的一员,但是母亲却还是在家重复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多年后,我问母亲,问啥不出去打工,母亲只说了一句,“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但母亲终究没有扛过生活的残酷,迫于我和姐姐读书的压力。我上了中学后,母亲终于阔别她交付了青春的土地,成了一位进城者。那时候,家里也没个电话,她总是想方设法与家里联系。她坚持着每年寒暑假必须回来送我上完学后,她才离开。
12年我高中毕业,她坐了一夜火车送我到衡阳上大学。临走前我送她进的火车站,看着她依旧背着九十年代的黑色皮包,微缩的身躯,一个人消失在人流中,我不禁失声痛哭。不曾想送至亲之人后留下的落寞与孤寂确是这般强烈,母亲却如此这般十几年。
转眼,15年成了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母亲还是像往年一样寒暑假的时候回来看我。此时我已在武穴站上班,临行希望她从武穴坐火
车去浙江。母亲欣然了接受我的建议,我说买卧铺票,她执意不肯。没有办法,我只得服从她的性格,给她买了靠窗的硬座。
8月30号,傍晚,天气微凉。送她上车,我递上那黑色背包后,她示意我走。我却一直站在站台上,火车开动,我看见了她一人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看着我。火车渐渐远去在了黑色的夜幕。此刻我思绪万千,五味杂陈,多年后,我参加了工作,本想母亲可就此安享晚年,可母亲还在为她“神圣的事业”在外漂泊,承受劳碌奔波之苦。本该退休儿孙绕膝的年纪,却还如同侪翘楚般的奋斗,想到这儿我难掩情绪。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写在2016年最后一个夜晚》中我说最牵挂的还是浙江,这份牵挂没有理由,我无法去企及它的刻度,只希望不要太久。
来源:红网张家界分站
作者:何秀炳
编辑:伍文
本文为张家界站原创文章,转载请附上原文出处链接和本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