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 暖

作者：吴慧

银行里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被围的水泄不通，老肖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要把钱汇过去，怕是也要等上一两个钟头，临近年关，来镇上赶集的的人越来越多，老肖杂货店的生意也异常的火爆，要不是那头急着催货款，他这会还在店里和媳妇两个忙的热火朝天呢。

老肖垫着脚，朝柜台里头瞧了瞧，心头不由一喜，今天是隔壁田家的小闺女在上班，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多少也会给点面子，存钱不就快多了嘛，老肖得意极了，他左手按住斜跨在身上的大挎包，右手插进熙熙攘攘的人群，硬是劈开一条道来，那姿势就像在人海里游泳一样。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面，老肖顾不得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拍了拍窗口，朝里头喊道：“小田，小田！”小田正在数钱，听见有人喊，马上抬头，看见老肖一脸微笑的望着她，“肖叔，店里不忙么？”小田一边将数完的钱递给客户，一边询问起老肖来。

“小田，你帮叔先把款子打一下吧，今天排队的人多，对方又催的急，你婶婶一个人在店子里头忙不过来，我得赶紧回去帮帮她！”老肖说着便将挎包里花花绿绿的钞票掏了出来往取钱的槽子里丢，全然不顾周围一片鄙夷的嘘声。

小田看着排的像长蛇一样的队伍，又看了看老肖急切的眼神，不经为难起来：“叔，你这些钱数好没有呀？是不是把它们整理一下？”

“ 你帮我数一下吧，大概是一万多，五千六整的，其他就是十块二十，加上两百多的毛票，是打算数一下的，这不，赶时间就过来了嘛！”老肖嚷嚷着，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小田见老肖没有明白自己说话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叔，不是我不帮你存，你看今天排队的人特别多，大伙都等了好久，有些老人家天没亮就从村里头赶来了，腊里腊月的，都想快点取钱买年货，再加上你的钱又没有清点好，既浪费你的时间也浪费大家的时间呀。”

一听小田这么一说，周围的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一位站在前排的阿姨指着老爹爹说：“你看他今年都80几了，还杵着拐杖，不是也排着队吗，你年纪青青的，就不应该插队！”老肖站在人群中间，被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再加上阿姨的一番指责，老肖感觉自己的脸上像被开水烫了似的，又羞又恼。小田见状，赶忙站起身来，隔着玻璃对老肖说：“肖叔，这样吧，我帮你......”还没等小田把话说完，老肖黑着脸急匆匆的将丢在槽子里的钱塞进包里，头也不回的冲出银行大门。

老肖骂骂咧咧的回到店里，老田家的狗隔着院墙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老肖越想越气，大脚板踩在木板拼成的地板上，就像在擂一面巨大的鼓。媳妇桂花嘴一撇：“才出门多大会儿，回来就气成这样！”

老肖嘴裂开一条缝，用嗓子眼说:“你说田家闺女上班才多久眼睛就长在脑壳顶上了，不就没排队存个钱吗，屁股大点事，钱不但没存上，还被她数落一顿，这不是让镇上的人看我老肖的笑话！”

桂花噗嗤一笑：“我当多大点事情呢，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一个小姑娘家家计较，再说了今儿赶集，银行里肯定忙的不可开交，你一去就要给你开后门存钱，你不是让她也为难嘛？银行也有银行的规定和制度。”

“ 你这是胳膊肘向外拐！”老肖见媳妇帮着小田说话，越发生气了。

“小田这孩子挺好的，这么多年的邻居，你都看在眼里，就这么点小事，你不是硬要记个仇，以后不见面吧？”桂花话里带点挑衅。

“那我见面还真不打算打招呼了”！老肖头一扭，脖子硬硬的。

“我看你马上就要看见她了”，桂花朝老肖使了个眼色，咯咯的笑了起来，老肖定睛一瞧，小田还真朝这边跑了过来，老肖连忙起身就往里屋躲，一边躲一边跟媳妇交代：“问到就说我不在，没回来！”

老肖前脚刚进里屋，小田后脚便进来了，“婶婶，肖叔叔回来没有呀？”桂花没吱声，用手撸了撸放在桌子上的挎包，小田会意一笑:“婶婶，我把叔叔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呀？他又不在家，我怎么跟他赔不是？”桂花赶紧配合着说:“小田，你肖叔叔也不是小气的人，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也没等我说完就走了，其实我们农商行早就有了新的产品--手机银行，客户用着特别方便，肖叔经常要给商家打款，办上一个，以后打款就不用去银行排队了，只要将账号与手机绑定，随时随地可以给对方打款，操作既简单又方便，跨行还不收手续费呢！”小田掏出自己的手机，坐在媳妇面前做起示范来：“肖叔这次需要打多少，我先在手机上操作给他垫上，等打过去对方确认了，改明再把钱给我！”

老肖躲在里屋，竖着耳朵听媳妇和小田大声说着，时不时还听见媳妇的笑声和啧啧的称赞：“还真挺方便的，明天我就叫老肖办个去，以后存钱也不用跑来跑去，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了。”“是呀，要是早点有了手机银行，肖叔手上也不会留下疤了！”小田深有感触的说。

听到这里，老肖摸了摸虎口上的伤疤，去年夏天的时候，老肖正在送货，突然接到媳妇打来的电话，说儿子在外头出了点事情，需要汇钱过去，老肖赶着去银行打钱，结果慌了神，连人带车翻到沟里，五六个小时才被人发现，去医院缝了针，直到现在每逢下雨，骨头还有点隐隐作痛。

“瞧，这样就可以了，简单吧！”小田的话打断了老莫的思绪，“婶婶，我要先回去上班了，出来这会儿，别人正帮我代班呢，对了，先前肖叔走的急，连槽子里的钱没拿完都不知道，毛票他是拿走了，剩下整百的落在银行啦！”

老肖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当时很多人都在叫他，那个时候只顾着往外冲，哪里还留意钱给納下了，老肖挪出半个身子，微微的探出头：“小田，钱给叔拿回来没？”

小田望着老肖着急的样子，故意惊讶起来：“叔，你属啥的，回来咋没个响声呢？！”老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被晒黑过的脸越发黑了，他尴尬的笑着，心里却暖暖的。